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淮浍随笔(八)
——夜忆故乡
作者:陈梦华  发布时间:2014-04-28 16:55:00 打印 字号: | |
  故乡的景色早已停留在记忆里,总是没有太多时间去耐心的停留。

  记忆里,和小伙伴们捉螃蟹、捡田螺、采野葡萄……总认为童年是阴沉的,只有那些玩耍的场景是明亮的。当记忆渐渐远去的时候,我像个垂死的老人,拼命想伸手抓住什么、留恋什么,其实更多的是不甘心就这样遗忘故乡,或者是被故乡遗忘。

  某日,在哄着孩子睡觉,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,一双双脚丫在河边潮湿的泥土里踩出各种形状,嬉笑打闹着唱着民谣:

张打铁,李打铁

打一把剪刀送姐姐

姐姐留我歇

我不歇,我要气(去)嘎(家)打呀(夜)铁

呀铁打到正月正

我要气嘎摇花灯

花灯摇到清明后

我要气嘎点王(黄)豆

王豆开花六(绿)豆芽

哥汉(锄)草,妹送茶

妹呀妹,你莫哭

我马(给)你搭个好花屋

妹呀妹,你莫惹(哭)

我马你勤(寻)个好婆家

堂前吃饭婆检碗

房里搜(梳)头郎插花

左一插,又一插

中刊(间)插朵牡丹花

牡丹花上一对蛾

一肩(一直)飞到二郎河

二郎河里姊妹多

丢脱松火(工作)会唱歌

企到(站着)里(的)唱,脚又酸

坐到里(的)唱,几(嘴)又干

倒一碗茶,茶又涩

倒一碗酒,酒又酸

挠威(多谢)隔壁奶奶

倒一碗开许(水)泡心肝

  这是在家乡流传最广的民谣,在家乡长大的孩子,没有谁不会唱,这是讲古代家乡人男耕女织的真实生活写照。

  我轻轻哼唱着,孩子眨巴眨巴眼睛,从来没有听过妈妈唱这样调调的歌,甚是奇怪呢。家乡的语言,也是很奇怪的,没有任何章法可循,这些年在外面,偶尔给家人打电话,身边的朋友们竖起耳朵听,却总是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。而我,也渐渐学会了一腔侉调。有时候,在拥挤的人流中,突然听到熟悉的乡音,是那么亲切,若去搭讪便有些唐突,所以便会在心里祈祷:要一路顺利啊!

  有时候,睡梦中,没有任何场景,只有一句句很久没有听过的话,一首首很久没有唱过的歌,整晚的萦绕在耳边,我跟随着那些声音,便看见了很久没再见的人,很久没去过的地方,田野、河流、树林、草地、野花、野果……拼命睁开眼,声音还在耳边回荡,眼前却是一片陌生。

  原来,我留念的,我伤感的,不是回不去的童年,不是难以再见的风景,不是我渐渐老去的父母,而是我渐行渐远的不甘心!

  儿时的伙伴已不再联系,远离的不只是距离,还有我们逐渐走远的心。不是真的想遗忘,只是在飞速而来的各种现实面前,便丢失了怀旧的勇气。心里充斥着的,是对将来的欲望,之于过去,便任由它像断线的风筝般,没有再回头看一看。

  有时候想,时间你快快走,我不要再想起,总是那么痛,因为不能再回去的童年,因为不能再体会的欢笑,因为不再有人能听懂的歌谣。

  我们这是怎么了?
来源:五河法院网
责任编辑:郭宗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