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久之前,有一个朋友。
我们一起去海边。东部的海,总是充满欲望的,连海风里都是满满的肮脏。用这样的词句来形容,可能不是文雅的,但是是现实的,以致于后来很长的时间里,我都不愿意往东行。
我和我的朋友,在满是切割钢板刺耳的声音中,漫步在两边是清流溪水的小路上,这个地方有个优雅的名字,叫清水。我们嬉笑着,唱着与这条路、与弥漫在这条路上的声音极不协调的《wanne be》。那时候我们怎么能那么知足?
漫长的公交车,拥挤的人群,眩晕的风景令人窒息。
我的朋友,在一堆堆的钢筋铁管中劳作着,废弃的、腐蚀的、残断的材料堆放在路边,锈迹斑斑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。
还有一个俊秀的女孩,喜欢写诗,却总是以一袭短发、牛仔裤、白衬衫来保护自己。朋友是那么痴迷那些清净明快的诗句,他说她应该是生活在桃花岛上的仙女,可是,她是整晚陪老板、老板的客人喝酒的女孩,这样的女孩,在这个城市里比比皆是,用酒量和美貌攀登着自己想要达到的高度。我见过她一杯一杯喝酒的样子,果断、勇敢,仿佛那就是一杯杯白开水,旁边的工友都嘲笑着:眼看就快成个酒女了!
在这个城市,因为这个女孩和她写的诗句,我的朋友在漫长的夜便不再孤单。曾经,他回忆:似如男孩的她,接触久了,便是细腻如烟丝,春风带雨,柔爽柔爽的,那时的夜,因为她而没有了重量,真好啊!
后来我们一起去机场,听飞机起飞和降落时的轰鸣声,似乎想将眼前短暂的梦境击碎,心照不宣、无可奈何。
后来我们一起坐很久的长途汽车,我昏睡着,朋友睁着眼睛从天明到天暗。我们之间是没有交流的,至少是没有用心的。
再后来,就是很久很久以后了。
听说,我的朋友有个娇小可爱的妻子,他们情人节一起去爬山,有个可爱的儿子,他们仍然在那个海边城市。
听说,我的朋友想回家了,种两亩农田,做点小生意,不求大富大贵,但求乐得其所。
听说,那个写诗的女孩,一直单身。
我时常想起海风的味道,还有机场的轰鸣声。
也想起,那个叫清水的地方,其实并不是那么糟糕。溪水是那么清澈,并不寒冷的冬季我在水里摆动着厚重的牛仔裤,朋友站在桥上傻笑,即便是阴天,仍是笑的那么明媚。
还想起,我们午夜喧闹的街上,用拖着长长电线的麦克风唱歌。
我还时常想起我们年少的时候,很多很多的片段,能够组成一幅幅不完美的画卷。
我们都各自远离了最初的自己,这些破碎的、毫无章节的字句并不能够表达残酷的岁月,仅能祭奠我逐渐远去的青春。
很久之后,我终于明白,你在哪里,与幸福无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