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3月17日。阴转小雨。
今天注定是个忙碌的日子。半个月前,我就在今天上午排了两个离婚案件,根据庭前提交的证据和审判经验,时间本来是充足的。但是因为有个打架引起的健康权案件需要调解,临时加了个塞。在上班的路上我就预感到了上午会异常忙碌,但是……
法庭刚开门,院子里就涌进来男女老少几十口子。蹲着的、站着的,哭的、笑的,我在庭前准备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。这种不安来自于经验:不管哪一种类型的案件,亲朋好友来的越多,当事人越是容易冲动,调解更难不说,也容易发生冲突。
一开始都还算正常。因为健康权案件当事人预约的时间偏后,所以上班就先对两个离婚案件进行调解。楼上楼上的对当事人走马灯一样分别进行询问、法律释明,当事人也不断地把对方的意见转告家人,虽然时间很紧张,倒也算平稳有序。
调解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,结果嘛,我和预测的一样。因为新朋好友过多的参与意见,调解全部告以失败。那就不能再拖了,开庭吧。
第一个案件一开庭就火药味儿十足。原告被被告一次性给付十万元抚养费的要求激怒,开始发火。被告又一再进行言语刺激,矛盾开始升级。没办法,我只能中断庭审进行庭审纪律宣读再进行劝诫,双方慑于法庭的威严,勉强把庭审程序进行了下去。法庭内本来就已经不平静,庭外的亲朋好友又火上烧油一样的开始按着自己的想法与对方理论,这种家长里短的争执很快就引发了新的争吵。争吵中,间或还夹杂着另一个离婚案件当事人的父母的哭诉、劝慰,法庭内外久久不能平静。
对于庭外的争吵,庭长和法警多次出门劝诫,但是当事人还是按着自己的意愿,把矛盾引发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……
突然,外面吵闹声大了起来,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被告突然起身拉开门跑了出去,原告估计也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,开始大叫。我赶紧站在窗前一看,外面两家人已经撕扯在了一起,庭长和同事正向院子里跑去……
我出去的时候,就看到被告已经和原告家人打在了一起,两家人嘴里不干不净的撕扯、抓挠、脚踹,还有一个当事人从怀里抓出一把甩棍冲了上去。一时间,嚎叫声、咒骂声、劝架声、哭喊声、声嘶力竭的报警声,声声不绝于耳……现场一时近乎失控。
这时候,庭长和法警孙警官不顾个人安危,冲在冲突双方中间,把甩棍夺了下来,再死力拉扯当事人双方,并大声训诫,双方当事人眼看事情可能闹大,有人开始哑火。
时间不长,隔壁派出所接到报警到场处理。双方当事人慑于警械,才略微平静下来,接受问询处理。
半个小时过去,在派出所处理完毕后。为解决原被告双方的根本性矛盾,避免再约定时间开庭造成更大的矛盾。我耐着性子把双方当事人再次劝进法庭,庭审继续。庭审中,被告为了拖住对方,以感情一般为由,不愿意离婚,并且又提出很多要求原告赔偿的请求,金额一度接近二十万。被告的表态让原告的情绪再次被点燃,也开始火药味加重,双方的唇枪舌战又是一触即发。没办法,我只能掌控节奏,不断以精炼的语言打断双方连珠炮一样的质问,总结双方的发言,勉强把庭审进行完毕。等他们签完字出门,我才勉强松了一口气。
可是,没想到上一个案件的当事人刚走,法庭外哭声又再次响起。我跑出去一看,另一起离婚案件中孩子的爷爷奶奶和家人不舍得孩子没娘,在庭前和原告哭成了一团,但原告的态度还是非常坚决,哭归哭,离婚就是离婚,决不和好。
开庭了,原告的眼泪一直就没干。庭外,孩子爷爷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和亲家在商议,让原告父母劝劝,别离婚了。说到动情处,两家人又哭成一团。法庭内都个依稀听得到两家老人的呜咽……
这次开庭倒还算是顺利,双方当事人保持了基本的克制。
庭审结束,签完字,两家人又在院里子说着话,老人们看着孩子们想分手,两句话一说,又是眼泪直流,哽咽难言。
我来不及过多的寒暄,这边当事人还没走,我又开始了健康权案件的调解。
因为原被告本来就是堂妯娌,为了不把矛盾进一步激化和诉讼成本扩大,我把原被告分开,把证据一点点分析给原被告听,让她们明白法律的规定的双方的争议焦点。经过劝解,双方当事人也考虑到了没必要再把矛盾激化,就还算爽快地各让了一步。被告不再要求进行用药合理性鉴定,赔偿原告三千元,这个案件就此了结。
签字的时候我还在嘀咕,这才是案结事了啊,矛盾没有激化,一切顺利。可是,签完字,原告拿到钱。双方当事人为了面子,两句话一说,又想分个胜负、争个曲直,结果是必然的,开吵。
原被告一开口,那是一个声嘶力竭,那是一个响彻云霄。双方的家人没劝着,自己反而也加入了战团。这时候,被告直接抱着孩子跪在地上,苍天啊、大地啊的开骂,对方也是不让人,连珠炮一样的开始谩骂,眼看着又要发生冲突。我赶紧把原被告拉开劝解,把一方当事人劝离了“战场”。
原告走了,被告仍然叫骂个没完,一番宣泄没有回应之后,我总算是把被告拉起来,一路送到大门口,劝走了……
我一看表,中午1点。
天,真是火爆的4个小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