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琳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时,是十年后了。我想不到时间过的这么快,初分离时,我倔强着不肯和她一起回家。现在再见面,我们已经背离了年少时期望的样子。三十几岁的年纪,甚是尴尬,没有二十多岁的骄傲,没有四十多岁的沉稳,我们无言的相对搓着手,实际上是我们忘记了最初的生活模式。
梅琳离婚了,一身轻松,凡尘琐事都抛在脑后。我们一起喝酒,喝了很久很久,长江边走出来的孩子,都是能喝的吧。喝到一地狼籍时,我丈夫回到家,默默收拾着。梅琳惊异的看着我,再看着我丈夫,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斜睨向我,不,是斜睨着我们。我明白她眼底的嘲笑,我终归也是走上了梅琳的路,我始终是追及不上她流淌在时光中的脚步。当初我是如何嘲笑她的世俗,现在她用更恶毒的眼神来嘲笑着我。是我先屈服了,当初我以为自己能遵从内心,将自己扩建成强大的城堡,现在我只不过是旖旎在内心的小庙里,自给自足,不给自己留有一丝一毫退守的空间。
可能人在闯荡过后,就无比的追求平静了吧。我已然向生活、向世俗缴械投降。而梅琳一直是徜徉在平静的海面,却在三十几岁的时候掀起了惊涛骇浪。她生生的把命运强扭着反过来过了。
即便在初出茅庐时如何的折腾,我现在也是筋疲力尽了。我谢绝了梅琳的邀请,她独自去了西藏,去了我们曾经向往的色百。后来,梅琳来过几次信,据说那边的生活很干净,据说她在找一位故人,据说那边发生过地震,据说梅琳又离开了。
梅琳就是我在《童颜》四里面提到的柳馨,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。
我去过西藏,见到了梅琳信中提到的红顶寺庙,见到了收留她的老觉姆,老觉姆送给我一把匕首,当时我是如此的流连于雪山高原,流连于人们虔诚向上的脚步。甚至,我亲眼目睹了天葬,然后顿悟了生命本就讲究回归尘土,毫无留恋的意义。我带着老觉姆的匕首,乘坐着天路长龙,回到了凡尘俗世。
这些年,我无比忧伤的怀念着那些年轻的、明媚的、忧愁的女子,她们出现在我生命中,给了我无限的回忆,我是那么的固执,固执的认为她们从不会远离。事实上,她们只是在我身边短暂的停留,我写下一系列的故事,发生在我与这些女子之间的故事,祭奠着我曾经那么在乎的岁月。我曾经是那么的孤独,孤独到她们只要来到了我身边,我就想着这就是永久的宿命,即便后来她们都一个个远离,我还在想念着,希望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。
就像现在,我依然在等待梅琳的来信。